第14章 线索
荣靳年虽然不吃饭,可是厨房却是非常有烟火气息。他说要留秦淼吃晚饭,就真的去厨房给她下面去了。秦淼想跟进去,结果被荣靳年拉扯着出了厨房。
他身材高大,推着推着,秦淼就整个人缩进了他怀里。荣靳年说:“厨房不是你该来的地方,油烟味重,难道你不怕变黄脸婆?”
“我才不怕,我长得小,别人都以为我是在校大学生。”秦淼笑了一下,表现显得有些得意。
荣靳年揉了一下她的脑袋,“行吧,大学生,你先出去行吗?”
荣靳年在厨房煮面,秦淼闲得无聊了,便在客厅乱晃起来。客厅里的东西本就不多,只有一张桌子和几把椅子,可是墙上却贴了很多照片,都是些很杂的照片,好像是在拍整个城市的风景一样,地铁、高楼,形形色色的人都有……
秦淼仔细地看着墙上的照片,却没看出什么眉目,难道,荣靳年真是闲得慌才拍这些城市景观的吗?
“不,不会的。”秦淼仔仔细细看了一下那些照片,在那几十张照片里,出现了同一个男人。不可能都是巧合,因为这些照片都是在不同的地方拍摄的,唯一有可能的,便是他在跟踪这个男人。
荣靳年端着一碗面出来,看到秦淼两只眼睛瞪得大大的正在看照片,知道她在研究那些照片也没什么反应,语气淡淡地说:“先把面吃了再研究吧。”
“好吧。”秦淼见他好像反应不大的样子,觉得这些照片可能也不是那么神秘。就在秦淼准备走的时候,却突然瞥见其中一张照片,那个男人坐在角落的位置,而他背后正在推门而入的男人,戴着口罩和墨镜,穿着一件颇为眼熟的衣服,头戴一顶鸭舌帽,显然是怕别人认出来。
“我们家老袁就喜欢这种中老年人喜欢的款式,真不知道为什么他活得跟个小老头一样。”
耳边仿佛想起林毛毛的声音,那件衣服是秦淼陪林毛毛到商场买的,因为有了那件衣服,所以那身形自然而然让秦淼联想到了袁一峰。
“哥们儿,你这是咋了,听到死伤二十人,吓到了?”
陈辞调笑的声音一闪而过,难道……难道出车祸死的那个人,就是荣靳年拍的那个人?而他出现在车祸现场也是因为在跟踪那个男人?
“你还吃不吃了,几张照片你能看出什么眉目来?”荣靳年将秦淼拉到餐桌前。秦淼却不肯动,指着那照片上那模模糊糊的影子,一脸严肃。
“这个人我认识。”
荣靳年看着她说道:“你认识?”
“我认识,这个人是林毛毛的男朋友。”秦淼看向荣靳年,“林毛毛你还记得吧。”
“我当然记得那个虎妞,不过,你怎么认出来的?”
“衣服和身形,还有一个奇怪的反应,今天播报车祸新闻的时候,他显得很慌张。”
荣靳年也跟着沉下脸来,站在照片前思考。
过了一会儿,他指着照片上多次出现的男人说:“这个人叫李靖田,当年跟我养父同属于T公司的技术人员,他也是知道古墓秘密的人。可是T公司只是一个傀儡公司,背后还有一个更大的集团支撑着T公司……也是T公司将我研究出来的。
“这些年,李靖田一直和龙五爷有联系,T公司盗取来的文物都是通过龙五爷的手流出国外的。这个地图也是他弄来的,但是凭李靖田的本事是弄不来这张图的。
“唯一有可能的便是有人出卖了T公司背后的人,将图卖给了龙五爷。而龙五爷为了鉴别图的真伪让我去了一趟湘西,他知道光有图不够,所以也不怕我背着他跑进古墓里。”
“看来你不是为了钱才去那个龙五爷身边的。”
“我当然是为了钱,严格来说,那墓里的宝藏都是属于我的,那山洞里葬的可是我老子。”荣靳年半是调笑半是无奈,亲生父亲是个死了上千年的老鬼能不无奈么,可又有什么办法呢?
“你觉得这场车祸到底是谁安排的?”秦淼问道。
“谁安排的不重要,龙五爷想反客为主,不想当狗了想当人,拿到地图杀人灭口不足为奇,可我更想知道,那张图是谁给他的。你说的那个袁一峰确实可疑,很缺钱吗?竟然跟李靖田这种人打交道。我可是知道这个人的,唯利是图的阴险小人。”
“订婚,对了,袁一峰和林毛毛要订婚了。”
秦淼这才想起来,按照林书记的思想,就袁一峰那样的家境,就算再优秀,也不过是个山里来的寒门穷小子,将来结了婚也是个上不了台面的凤凰男。这样的家境注定了袁一峰在钱方面的斤斤计较,他拼命工作,拼命赚钱,就是想在这偌大的洪北市有一个立足之地。
如今林书记同意了林毛毛订婚,那看来袁一峰一定做了什么让林书记很满意的事,并且相信他这样山沟里来的穷小子也可以给林毛毛一辈子的幸福。
“难道是袁一峰卖了地图给李靖田,然后李靖田又拿着地图和龙五爷交换,结果被龙五爷杀人灭口?”秦淼问道。
“李靖田狮子大开口,他死有余辜,龙五爷向来心狠手辣,那么一大笔钱,看来他是无福消受了。”荣靳年笑了一下,“如果,我们分析的都对,那么袁一峰的地图又是哪里来的?”
“不知道。”秦淼也想不出一个所以然来,这些都只是猜测而已。到目前为止,她也不能百分之百确定照片上的黑影就是袁一峰。即使相似度百分十之八九十,毕竟人都长那样,两个眼睛一个鼻子一张嘴,都是靠着两条腿走路,现在还不能完全确定提供地图的就是袁一峰。
“不知道就先吃面吧,面都凉了。”荣靳年语气淡淡的,将秦淼拉到餐桌前。
她坐在桌边,一边吃面条,一边拿眼偷偷瞄着荣靳年。灯光下的荣靳年,睫毛很浓密,黑乎乎的在眼皮底下像是月光下振翅的蝴蝶。他长得并不秀气,甚至带着男人的粗犷和野性,只是那双眼睛,又黑又亮的,可瞪起人来又像鹰一样锐利。
荣靳年从冰箱拿出了他的晚餐,一袋300毫升的血浆,用玻璃杯装着,竟有些别样的美感。他喝得很快,咕噜咕噜几口下肚,喝完以后,眼珠开始微微泛红,像是电影里面演的瘾君子一样,仰着头,发出享受的轻喘,飘飘欲仙的模样。
荣靳年缓过神来,看着秦淼盯着自己,他声音沉闷地说:“你害怕?”
秦淼一边吸着面条一边摇头,嘴里模糊不清地说:“感觉……挺性感的。”
荣靳年没想到秦淼竟然得了这么一个结论,差点一口老血卡在喉咙。他闷哼一声,将嘴角的血渍舔食干净。他说:“面条好吃吗?”
“挺好吃的,很香,劲道也足。”秦淼如实夸道。
荣靳年点头,“那就多吃点,吃完了我送你回去。”
秦淼放下筷子看着荣靳年,突然起了调笑的意味,“僵尸先生不打算留我过夜?”
“你要是想留下来打探更多,我倒是不介意,我这房子翻来覆去也不会有更多的线索了,要是想隐瞒我就不会带你来这儿了。”荣靳年看着她,“还是你想跟我睡觉?”
睡觉终究是没有睡成,双方都念着彼此的旧情,可谁也不肯再近一步。对方是香喷喷的糕点,也是毒蛇猛兽,爱了就要承受心痛和无尽的折磨。
过去的十一年,像是腥湿的海水一样,让他们窒息,所以就那么不远不近地看着,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,既可以念想着对方,又可以不用把心交出去。
荣靳年开车四平八稳,一路上秦淼昏昏欲睡,到“也行”古董店的时候,秦淼已经睡熟了,还是被荣靳年推醒的。
荣靳年说:“你醒醒,你们家门口坐了个人。”
秦淼睁开迷蒙的睡眼,打开门,看到任念白坐在“也行”古董店的门口。那么高大一个人,缩成一团坐在门口,像个小仓鼠似的。
任念白抬起头来看着秦淼说:“陈哥说你回来了,我去小酒馆的时候没见着你,你上哪儿去了?”
任念白瞥见秦淼身后的荣靳年,腾地一下从地上站起来,眼神里带着小狼崽子的狠劲儿。
秦淼问他:“这么晚了,你在这里干嘛呢?”
“等姐姐啊,可没想到你竟然和别的男人在一起。”
荣靳年双手环臂不说话,这人长得是老成了一些,不过说话时,字里行间却是幼稚的,他猜想这人年纪应该不大。
荣靳年又想到秦淼那张具有欺骗性的脸,他当时不也被那样一张脸骗了吗?瞪着两水汪汪的大眼睛,自己就缴械投降了,背地里使阴招的时候比谁都狠。
荣靳年觉得好笑,他就那么站着,也不说话,歪着脑袋一副要笑不笑的样子,让人捉摸不透。
秦淼也不去想荣靳年到底在想什么,忽然就一把环住了荣靳年的腰,“大白,咱两不合适,我喜欢成熟稳重的男朋友。”
“像他那样的?”任念白指着荣靳年说道,“他看着就是一臭流氓,吊儿郎当,要多不正经有多不正经。”
秦淼没忍住“噗嗤”一声笑了出来,荣靳年当即黑了脸,两只眼睛透着寒光看着任念白,像是要把对方大卸八块一样。
“看什么看,要打架么?”任念白气势冲冲地过来,抬手一个拳头就往荣靳年脸上招呼过去。荣靳年头一偏,躲开了任念白的拳头,退后一步看着任念白,“你是流氓还是我是流氓?”
任念白冷哼一声,“挺能打啊,要不咱们切磋切磋?”
“想跟我打架?”荣靳年看了任念白一眼,拳头捏得铿锵作响,“你小子挺横啊。”
秦淼来不及劝阻,就见夜色下,两个人互相动起拳脚来。任念白在警校训练得很好,一招一式都打得极其到位,动作规范漂亮,又带着一股子狠劲。荣靳年打的是野路子,常常不按常理出牌。秦淼也是个练家子,一眼就看出来了,荣靳年处处牵制着任念白。
一拳过去,任念白被击中了肚子,那一拳下了狠手,疼得任念白倒在地上直打滚。
秦淼知道荣靳年对任念白手下留情了,他是打黑拳的,打黑拳是没有规则的,越是用残忍的方式对待对手,观众越是激情高昂,这也是为什么黑拳市场这么受欢迎的原因。像荣靳年那种顶级比赛中,不是把对方打死打残,就是被对方打死打残。如今只是给了任念白一拳,真算是手下留了情了。
荣靳年将任念白从地上拉起来,递了一根烟给任念白,状似无意地问道:“你跟秦淼怎么认识的?”
任念白接过烟“啪”地一下点燃,吸了一口烟说道:“一夜情。”
荣靳年变了脸色,夜幕下,那双黑色阴冷的眼看着秦淼,像是一条在吐着蛇信子的毒蛇。秦淼垂下头,仿佛自己是个做错事的孩子一般,估计自己也有些不好意思,嘴里嗫嚅地解释道:“没……没有,我们最后没成,我最后不是跟你走了吗?”
荣靳年记起来了,那天晚上她被一伙人抓走,而他拿到珠子之后,研究了几日之后便将珠子给了龙五爷,又有意无意地透露了关于古墓的秘密。
他知道龙五爷和T公司一样,都只不过是对外的一个幌子而已,要想找到背后的主人,就先得让他们狗咬狗厮打起来。龙五爷一直自诩是个人物,既然他不想当狗了想当人,那荣靳年就给他这个机会,反咬自己的主人一口。
荣靳年冷笑着看着秦淼,“你倒是好本事。”
任念白将烟蒂扔在地上,揪着荣靳年的领子吼道:“关你屁事!小姐姐,你们到底什么关系,我不信你这么快就交男朋友了。”
“任念白你松手,你这样不像个人民警察,倒像个流氓。”秦淼呵斥道,将任念白拉到一旁。
荣靳年的眼神突然变得微妙起来,“你是警察?”
“对啊,我马上就要开始实习了。”任念白说。
秦淼奇怪地看了一眼任念白,他为什么要跟荣靳年解释,以他的性格应该骂一句“关你屁事”,可是他竟然迫不及待地开口解释了。而且这一架也打得莫名其妙,仿佛他是在刻意和荣靳年套近乎,今夜的任念白总感觉有些反常。
回想起跟任念白的种种,突然之间充满了疑点,任念白缠着她的目的究竟是什么?
秦淼看了一眼任念白,觉得应该是自己多疑了,自从做了古董生意之后,她愈发小心翼翼起来,整个人恨不得全身上下都是心眼子。
送走了荣靳年和任念白之后,秦淼坐在藤椅上,睁着眼睛冥思。手机滴滴地响了两声,是林毛毛发过来的消息:淼儿,明天中午去一趟小酒馆,我有事跟你说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