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1章 入墓

隔天早上,装着秦淼的棺材早已经没有了响动,在这密封的棺材之中关上一晚上,早就被活活闷死了。

驼背佬带着几个年轻力壮的男人去祠堂,将那棺材抬了出来,见了阳光的棺材依旧散发着阴森森的寒光。

棺材被男人们人抬往了大山深处,那里鲜有人踏足,丛林茂密,几乎没有一条完整的路,要不是靠着地图,陆家人也根本找不到那坟墓的所在之处。

那处坟冢正是欧阳青山的坟冢,相传在战国时代,欧阳家族就开始疯狂敛财,后来到欧阳青山的时候,用南洋蛊术将欧阳家族发展了鼎盛时期,家财万贯,欧阳家的财产可比肩国库。

不过欧阳青山一直热衷于研究巫蛊术,不曾纳过一妻一妾,半个子嗣也没有,这么多财产也都跟着下了墓。如今死也死了,竟然托梦给自己的守墓人后代,要娶老婆。

驼背佬他们一路抬着棺材,通过过去盗墓时挖的一个洞将棺材抬了进去。这个洞还是几十年前挖的一个洞,也是因为那个洞,陆家人才开始染上怪病,也不知那个梦境究竟是不是真的,牺牲一个秦淼换取可能的希望,在驼背佬看来是再划算不过的买卖。

棺材一路下到墓室,那墓室被修得十分豪华,墓穴下方的路十分宽敞,墙壁上雕刻着栩栩如生的壁画,那上面有几根人鱼蜡烛,千年不灭。当年欧阳青山为了人鱼蜡烛,出海捕杀鲛人,整个船队,几百人都葬身在鱼腹中。那些死去的人,不过是为了这样几根千年不灭的人鱼蜡烛。

越靠近墓室,便越来越冷,他们来的时候穿得都不多,这会儿开始打起冷颤来。周围幽闭的空间让他们不免开始心里发毛,悠悠长廊,只有几根明明灭灭的人鱼蜡烛。

等终于到了目的地之后,驼背佬看着那张冒着寒气的床之后说道:“将棺材放上去。”

等将棺材放上去之后,驼背佬说:“欧阳大人,当年是我们陆家做了错事,惊扰到了您老人家,还望您老人家大人有大量。”

等驼背佬说回去的时候,那几个年轻的汉子早就迫不及待开始往外走了。

驼背佬看了一眼另一处幽闭的大门,那扇门是千斤顶做成的,石头相传是从大理那边开凿了运来的。当年陆家人带着一伙倒斗的人过来,连山炮都没有将其炸穿。

陆家人世世代代守护这块墓地,当然清楚这扇门后面的秘密。那是欧阳家族无穷无尽,富可敌国的财富,要想打开墓穴,必须要阴阳珠和欧阳家族的血脉,可惜了,这么多财富,就只能被埋在这山窝底下。

等驼背佬走后,从一处岩石后面,忽然走出一个约莫一米九,穿着黑风衣的男人。

那男人走路极快,一只手搭在棺材盖上,嘴里喃喃说道:“刚刚那些人究竟是什么人,而这个棺材又有何用处?”

突然,棺材里面传来一阵响动,好像有东西在捶打棺材板,约莫还能听到一个女人微弱的呼救声。穿着黑风衣的男人拧起眉毛,两只手放在棺材上,钉上码钉的棺材板被男人给徒手掰开了。

一张煞白煞白带着诡异红圆的脸,突然出现在了自己面前,男人瞪大眼睛,小心翼翼地摸上棺材里女人的脸说:“淼儿?”

坐在棺材里的女人“哇”的一声哭了出来,伸出手紧紧勒住男人的脖子喊道:“叶西沅,我是不是在做梦?或者是我已经死了,所以在这里看到你了……”

荣靳年扯开她的手说:“我是荣靳年。”

“我不管,我不管。”秦淼忽然从棺中站起,吻住了荣靳年的嘴唇。她的唇涂着大红的胭脂,吻在他的嘴上,两人唇瓣处都染上一股胭脂的香味。

荣靳年原本想推开她地,可是,最终还是将手越收越紧。

忽然,秦淼感到唇角一阵刺痛,想挣脱荣靳年的怀抱,却发现对方死死扣住自己的后脑,她感到荣靳年那尖锐的獠牙和舌头正疯狂地吮吸着自己的血液……

良久,荣靳年像是受了惊吓一般,狠狠地将秦淼推开。他神色复杂,回头抹了抹唇角,从黑色背包里拿出一袋血浆,咕噜咕噜将血浆如数咽下。

那是秦淼第一次看到荣靳年喝血,300毫升的血液咕噜咕噜就咽了下去,末了,他舔了一下唇角,将粘在嘴角的血渍一点一点舐干净。

那股浓浓的血液香味刺激着他的鼻腔,就连眼珠也开始泛着红色,他看着秦淼,哑着嗓子说:“害怕么?”

秦淼觉得自己是应该害怕的,可都到这份儿上了,她都被人活活地钉死在棺材里了,好像别的一切也没什么可怕的了。

秦淼摸了一下胸口处的香囊,那里面原本放着一颗丹药,她吃了下去,这才没有活活被憋死在棺材中。

秦淼叹了口气,故作无所谓的语气说:“有什么好怕的,什么没经历过?光脚的不怕穿鞋的,是福不是祸,是祸躲不过。”

荣靳年问道:“你为什么会被人关在棺材里,还被抬进了这古墓之中?那些把你放到棺材里送来的,都是什么人?”

荣靳年问这话的时候,眼里是带着恨意的,一张脸埋在阴霾里面,只觉得格外瘆人。

他伸出手,缓缓地摸在了秦淼的脸上,他的手很凉,带着一股刺骨的寒冷。

秦淼打了个冷颤,却没有躲开荣靳年的手,也舍不得躲开。

秦淼稳稳当当活了28年,却在这一年怪事接踵而至,她将自己知道的事情一五一十都告诉了荣靳年。没想到荣靳年听了之后大惊,“你是说,把你关进这里的,竟是欧阳家族的守墓人陆家人的后代,他们竟然要你结阴婚?”

秦淼点头,“我知道的不是很多,不过陆家人身上那怪病却是真的,因为我的外祖父身上也会有这种黑斑。我记得在我很小很小的时候,看到过外祖父发病,四肢扭曲,抓着活的家禽就开始啃食,好像是失去理智的活死人一般。”

后来长大了,她便选择性地将这件事遗忘。现在想来,也不过是些零星的片段,模模糊糊,让人分不真切。

她又问:“那你又为什么会莫名其妙地出现在这古墓之中?”

荣靳年说:“托那颗阴阳珠的福,我查到了一些线索,虽然少得可怜,但是通过‘巫蛊术’和‘湘西’这两个关键词,找到了这里。我早些年接触过罗盘,对于看风水略懂一二,便一路寻找,时间虽然用得长了些,但因为那处盗洞好歹也找到了这里。”

秦淼知道荣靳年对自己隐瞒了一部分真相,可那又如何呢?她不需要弄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,她的目的只是要活下去,只要大家都能平安。

眼前的人是荣靳年而不是叶西沅,秦淼早就意识到了这一点。她坐在地上,那块寒冰床散发出来的冷气让她打了个寒颤,她忽然想起那个匿名的博客,上面写了关于阴阳珠背后的故事,虽然那都是些灵异怪事,可事到如今,秦淼不得不开始起了疑心。

秦淼问荣靳年:“这个墓和长生不老有关?”

荣靳年沉默良久,他说:“看来你知道的也不少,是,这里不止是一处宝藏,还和传说中的长生不老术有关。”

秦淼虽然不曾下过墓,可买卖古董的人总会知道一些墓里的故事。她们现在虽然下了墓,可是这个墓室却格外简陋,除了几盏人鱼灯以外,根本就没有特别有价值的东西,四周空空荡荡的。

而摆在墓室中央的寒冰床,却是从极北苦寒之地深入底下几百米挖掘出来的寒石。在那个没有汽车和起重机的年代,弄出这么一块石头,要消耗多少人力物力?为什么会被放置在这么一个地方?一般来说,这寒石是墓主所躺的地方,可墓主为什么要待在这么一个不起眼的墓室里?

秦淼打量着周围,她习惯了不动声色,只是神色十分凝重。荣靳年通过那颗珠子找到这里也无可厚非。

她说:“我对墓室不感兴趣,也不想掺和这些事情,可是我不去找事儿,事情却偏偏找上我。你看到了,我现在想走也走不了。你会帮我吧?帮我救出我妈妈。”

如今陆芳苗一定还被关在陆家村,陆家人不至于要下狠手对他们赶尽杀绝。可那些人都是些危险的疯子,陆芳苗的处境想来也不会很好。在这深山老林犄角旮旯里面,就算想逃也走不出那片林子。不过既然荣靳年能到这古墓来,那么他肯定能带着他们走出这老山窝。

荣靳年一想到因为一场荒唐的梦境,他们竟然将秦淼活生生地钉在棺材里,眼眸里的寒光就更深了一些。做梦谁不会做呢?张三李四王五都会做梦,如果这个梦境是真的,那么当年参与了盗墓的人都应该受到诅咒才对,陆家人不是最危险的,最危险的是买通陆家的盗墓贼,T公司背后的人。

荣靳年哑着嗓子说:“你会没事的。”

秦淼抱着荣靳年的腰说:“我只交过一个男朋友,他叫叶西沅,如今,你是第二个。”

荣靳年愣了一下,身体僵硬,声音干涩说道:“我不是……要你做我女朋友。”

她靠在他的背后,脸紧紧地贴着他的身体,虽然冰冷一片,可心却像有一阵暖流划过,“寻求你的庇护,跟在你身边,总得有个名正言顺的身份吧,对么,年哥?”

那一声“年哥”突然让荣靳年失去了分寸,是了,他再也不是叶西沅了,而是一个怪物,一个靠吸血为生的僵尸。他扯开秦淼的手说:“我会帮你救回你母亲的,但是我的事情你不要多问。你也说过保命要紧,留得一条小命比什么都重要。”

秦淼点头,“我知道分寸。”

荣靳年带着秦淼去了一处温泉,那里在一处林子的深处,出了古墓不远就可以到达。秦淼在陆家村已经好几天不曾洗过澡了,如今阳光正好,微风轻拂,又有一处温泉,烟雾缭绕之中,好似来了仙境一般。

“你先洗洗,将身上的喜服换下来吧。”荣靳年说,“我在前面等你,有危险就大叫一声。”

秦淼被荣靳年这么一说,才意识到自己诡异狼狈的模样,她干咳一声说道:“你忘了我们是怎么认识的了?我可不是什么弱女子,你放心好了。”

荣靳年勾了一下唇角,他当然记得她把他套在装鸡饲料的麻袋里暴打一顿的事情。

秦淼将那厚重的喜袍脱下,里面则是一件简单利索的冲锋衣,她拉下冲锋衣的拉链,将衣服尽数褪下以后走进了温泉里面开始洗澡。她一边揉搓着沾满厚厚脂粉的脸,一边思考着等下要怎么将陆芳苗从陆家村救出来。

她曾看到过陆家人房间里挂的长管猎枪,因为是守墓人的后代,所以家家户户都会携带枪支。虽然威力不是很大,可是打在肉上同样要人命。

荣靳年不怕子弹,可是她怕,人死如灯灭,死了就什么都没了。

她暗骂一声,眸光里闪过怒气,一想到陆家村的人,一阵邪火就开始往心头蹿,那帮狗娘养的东西,真他妈想一把火烧了那个诡村。

等秦淼整理好了以后,两人就开始往陆家村赶过去。

荣靳年拿出一份地图,那上面的地形是用笔勾勒出来的,就连这山里每一处沟壑都详细地画了出来,看得出来画图的人很用心,只是荣靳年为什么会有这么详细的地图?按道理来说,这个地图只有陆家人会有,除非,是陆家人画的图。

秦淼问:“这个图是怎么来的?”

荣靳年却突然伸出食指点在她的唇上,看着她说:“我说过,你跟着我,不要过问我的事情。”

知道的越多,危险越大,秦淼只要管好自己的事情就行了,他的事情她没必要掺和。秦淼不说话了,安安静静地跟在荣靳年身旁。

荣靳年忽然将一小袋东西交到她手上,“我刚刚用这里的植物磨碎了做了驱虫粉。”

秦淼接过那个小袋子一阵疑惑,他竟然什么都知道,没有和陆家人接触过,为什么他会做驱虫粉?

荣靳年看出了她的疑惑,扬了扬手中的地图说:“这上面有标注。”

“这地图是陆家人画的?”

“这图我还真不知道哪来的。”荣靳年说,“我只管拿,不得不说这图做得还真用心。”

秦淼不知道荣靳年的图是从哪里来的,可她隐约知道了,荣靳年背后还有人,亦正亦邪。她说:“你也想得到古墓里的宝藏吗?”

“人为财死鸟为食亡,何况,血浆的钱可不比毒品少。”

他看着她,突然笑了一下,嘴角有一丝丝冷意,“其实除了吸血,我也可以跟正常人一样,你说是不是?”

一样吗?终究是不一样了,死去的人又活了过来,怎么会一样呢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