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22章 最后的仪式

秦淼醒来的时候是在一个黑乎乎的房子里,周围一股寒气冒出来。这阴冷的黑房子,连一丝光亮也没有,浓浓的夜色侵袭过来,压抑得人透不过气来。

秦淼冻得发抖,坐在角落里,双手紧紧抱着膝盖,她觉得头皮一阵发麻,周围太可怕了,恐惧好像蔓延到了骨髓里一般。此刻就像躺在黑乎乎的棺材里,除了自己,什么都没有。秦淼哑着嗓子喊了一句“有……有人吗?”

一室寂静,什么都没有。

不知过了多久,门打开了,从门外露出微弱的光芒来,一个老人提着马灯站在门口,那张如老树皮一样的脸,弓着背的身子,像背后背了一口大锅一样,嘴里叼着烟斗,站在门口发出诡异的笑声。

竟然是表舅?

秦淼吓得站在墙根,在陆家村的一幕幕开始浮现在脑海中,诡异的可怕的经历像是枷锁一样牢牢将她锁住。秦淼结结巴巴地开口:“表……表舅,咱们……咱们好歹是亲戚,不看……不看僧面,看佛面嘛。”

秦淼知道这都是废话,驼背佬能追到这里,看来是抱了不死不休的决心了。

“我在这里给你准备了最后的仪式,安心嫁到那边去吧。”那沙哑得如同像磨砂纸一样的声音灌进了秦淼的耳朵里,秦淼浑身就像被冰冻住了一样。

她眼睁睁看着几个干练的打手从门外进来,一把扭住她两个胳膊。那些打手都是百八十公斤的大老爷们儿,又训练有素,几个大老爷们围攻秦淼一个人,一人伸出一个拳头也足够把秦淼打趴下。何况,秦淼早就被吓得六神无主了,被关进棺材里的滋味她再也不想承受第二遍。

秦淼被几个大老爷们儿押着,她疯狂地用脚踢着,手想摆脱那些人的钳制,胳膊却被硬生生地拧骨折,只听见她疼得大喊一声“你们这帮狗娘养的,你们不得好死,不得好死!”

秦淼像是疯了一样诅咒他们,把她这二十几年来没骂过的话统统骂了一遍,末了实在是没力气闹腾了,嘴里便喃喃念着荣靳年的名字,“荣靳年啊荣靳年,看来我真的要死了。”

驼背佬走在前面,秦淼被人押着跟在后面,那长长的走廊灯光忽明忽暗,阴风一阵阵吹来,让人毛骨悚然,好像走在黄泉路上。而那诡异的驼背佬,就是黄泉路上的引路人。

走廊的前方有一扇门,门是刷了红漆的老式木门,上面挂着红色的绸子,看到那扇仿佛在滴血一样的红色木门,秦淼忽然凄厉地尖叫起来:“我不要进去,我不要进去……”

“开门!”驼背佬沙哑的声音回荡在走廊上,末了,那红色的大门缓缓向两边开启,映入眼帘的便是一间空空荡荡的房子,最中央放了一张黑漆漆的棺材。

一个穿着袈裟的和尚在棺材边诵经祈福,而和尚的旁边站着的人正是参加宴会的任老板。任老板身后站的一男一女,穿着黑色的皮衣,一左一右站在他的身后,表情冷峻。

和尚停止了诵经,看着驼背佬身后的秦淼似乎有些于心不忍,“大哥,这真的管用吗?”

任老板没说话,反倒是是驼背佬开了口:“我陆家是欧阳大人的守墓人,本就有些渊源,如今犯了大忌弥补,也是用的我陆家的后人,这是欧阳大人对我陆家的惩罚。”

任老板低声呵斥和尚,“你只管念你的经好了,别的事情,不用你操心。”

秦淼被黑衣人注射了一阵麻醉剂之后,瘫软地倒在了一个黑衣人身上。驼背佬看着被麻醉得迷迷糊糊的秦淼说:“如今只剩下最后的仪式,就是让秦淼穿着嫁衣放进棺材里面,然后再将棺材运到古墓里去。”

秦淼被人扶着套了一件红色的嫁衣,又胡乱涂了一些胭脂上去,脸上看上去红扑扑的,倒像是喝醉了酒一般。

就在众人准备把药得迷迷瞪瞪的秦淼抬进那黑乎乎的棺材里时,突然有一个黑影破窗而入。那黑影穿着黑风衣,头戴鸭舌帽,脸上戴了一个口罩,众人看不清楚他的样貌,只觉得这人身材颀长,很是壮实。

正是荣靳年。

任老板大喊一声“还愣着干什么,别让他把人抢走了!”

众人掏出黑乎乎的手枪对准黑风衣男人,戴了消音器的手枪发出一阵阵细小的声音,子弹毫不留情地打在了荣靳年身上。

荣靳年以极快的速度移动着,一阵扫射之后,面前的黑风衣男人仍然稳稳站着,众人你看看我,我看看你。紧接着,荣靳年将子弹扔出去,那些子弹像是从手枪里射出来的一样,牢牢打进了那些保镖的腿里,保镖一个个抱着腿在地上哀嚎着。

荣靳年慢条斯理地走过去,将棺材里穿着红嫁衣的女人抱出来,他将她抱在怀里,像是对待最珍贵的瓷器一般。

“嘭!”

一声枪响,男人的后背被任老板身后的女保镖击中,荣靳年缓缓抬起头,像是丝毫没有受到影响一般,他一步一步朝任老板走过去,身后的女人疯狂喊道:“快保护老板离开!”

任老板看到毫发无损的荣靳年,一时之间表情变幻莫测。许久之后,狠厉的脸上突然扬起一抹笑容,如果不是不知道任老板的狠辣,定以为他是个慈眉善目的老人,“只要你把长生不老术给我,要多少钱随你开。”

众人看着他们,恐惧和贪婪交织在一起。

当年任老板的父亲,就是为了这个长生不死之术才去盗墓的,拥有不会毁灭的肉身,拥有永恒的灵魂,不死不灭,只要有了这个,任氏就可以建立起自己的通天帝国了。

荣靳年将怀中的秦淼放在地上扶住,然后伸出一两根手指从破洞的衣服处挖出了背上那颗子弹。那颗小小的子弹猛地飞出去射进了驼背佬的眉心,不过是一秒钟的时间,驼背佬轰然倒下,连哼都不曾哼一声。

他抱起秦淼,转身以极快的速度跳出了窗口,然后以非常人的速度消失在了浓浓夜色之中。

荣靳年摘下口罩,看了一眼仍在昏睡之中的秦淼,她耳边那颗闪亮的宝石正幽幽散发着蓝光。荣靳年拨通了小九的电话,电话那头传来小九焦急的声音:“怎么样,人救出了吗?”

“嗯,还好有你的定位器,谢了,兄弟。”

“客气什么,大家都是朋友,何况你给我的酬劳也不少了。不过年哥你可真牛,这样都能把人救出来。”

荣靳年挂了电话之后启动了汽车,一边开着车,一边控制着自己想喝血的欲望,因为上次遇到车祸的事情,他再也不敢大意。自己可以随心所欲,反正铜皮铁骨,受了伤也不怕,可是有秦淼在就不一样了,他必须小心谨慎。

荣靳年控制着自己发抖的双手,要吸血的欲望越来越明显,他狠狠地拍了一下方向盘,想着刚刚跪在自己面前,那个丑陋卑贱的人类,他多么想一脚踢穿他的头盖骨。

可是不能,他要配合胡伟军找出他们犯罪的证据,对他们最好的惩罚就是让他们在监狱里反省一生。或许,根本等不到反省的机会,法律会给他们一个解脱的机会,那就是死刑!

荣靳年杀驼背佬,完全是因为驼背佬触碰到了自己的禁忌,他一而再再而三地谋害秦淼的性命,还用如此残忍的手段,让他如此轻松地死去已经是便宜他了。

驼背佬不死,秦淼的生命就会随时受到威胁,如今驼背佬死了,而任老板又将注意力放在了自己身上,秦淼倒不会受到生命威胁。可是她身上有找到自己的线索,任老板应该不会轻易放过她。

车子开了一路,到了最后,荣靳年实在受不了没有血液滋润,心脏处传来的灼痛之感,就好像心脏被人切片了放在火上烤一样。

他将车子随便停在一个地方,又咕嘟咕嘟灌了一大口血进去,因为血液的刺激,他的眼睛开始泛红,嘴边的獠牙也长了出来。他坐在车里,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,良久,喉咙里类似某种动物的叫声终于停了下来。

荣靳年将副驾驶座上秦淼穿的大红喜袍脱了下来,然后抱着被麻醉的秦淼去了一家家庭旅馆。

家庭旅馆就在马路牙子边上,收银员是一个十七八岁的小姑娘,大半夜看到一个男人抱着一个昏迷的女人来开房,难免会感到害怕。荣靳年好像是看穿了她的心思,低声说道:“这是我女朋友,刚刚一起撸串儿喝醉了。”

小姑娘是个迷糊性子,又爱看韩剧,看清荣靳年英俊的样貌,当即在脑海里脑补了一部虐恋情深的韩剧,女人和男人吵架分手,买醉喝酒直到深夜,男人放心不下,半夜出来寻找女人,两人冰释前嫌,共谱美好未来。

大约在小姑娘眼里,人性都是这么美好善良的,男女开房绝对只是盖着棉被纯聊天。

小姑娘一边给荣靳年开房,一边说:“好浪漫啊。”

荣靳年一头雾水,这年头小姑娘都是什么心思,这有什么可浪漫的?他说:“你刚来的吧?”

小姑娘说:“对啊,我在我舅这里打暑假工。”

“难怪了,人心险恶,当心被男人骗。”

将秦淼放到床上之后,他小心翼翼地将秦淼的西装外套脱了。她很少穿得这么知性,因为是去参加婚宴的,所以特地打扮了一番。

脱下西装外套之后,秦淼里面只穿了一个吊带背心,脸上红扑扑的,如今把外套脱了,特别勾勒身材。背心向上面卷起,露出一截粉白的细腰,像是晶莹剔透的水晶饺子,特别想让人咬一口。

荣靳年咽了口唾沫,扯过一旁的被套给她盖上,然后去浴室洗了一个澡。他不知道什么叫欲火焚身,只觉得身体里好像有蚂蚁在骨头里爬一样,很痒很痒。这种欲望不像要喝血的欲望,他的脑海里一直回荡着秦淼那截嫩白嫩白的纤腰。

“别想了,你怎么可以这么龌龊呢?刚刚经历生死,就想做这种事情,你还是人吗?”

“我本来就不是人啊,再说了,就是在刺激的情况下才会有欲望啊。”

“不行不行……”

“也许,可以试一下呢,反正男未婚女未嫁。”

“你能娶她吗?”

“……”

理智和欲望的小人在不停打架,问到最后,显然是理智更胜一筹。他能娶秦淼吗?那曾经是他一辈子的梦想,他想跟她白头到老的愿望从来不是说说而已,可如今,却变成了一个奢望。

他待在秦淼身边,只会在失控的时候伤害她,等到二十年后,三十年以后,他还是现在的模样,可是秦淼却变成了老太太。届时他知道,秦淼肯定会受不了这种落差离开他。

与其这样,还不如一开始就找一个可以陪伴她到老的人,从青葱到迟暮才是爱情最初的模样。他陪伴了秦淼的青葱,那么,换另一个人陪她迟暮吧。

荣靳年从浴室出来的时候,整个人都在冒着寒气。他走到秦淼面前,看着秦淼红扑扑的脸蛋,用湿毛巾将她脸上那红扑扑的胭脂擦掉了,一边擦,一边说:“让我亲亲你吧,最后一次了好不好?不说话我就当你答应了。”

他实在没有办法,理智的小人虽然略胜一筹,可是,他是站在欲望这边的,想要秦淼的念头像是破土而出的参天大树一样,越长越高,占据了他所有的思维。

他撬开她的嘴唇,像是教徒一般跪倒在天神的脚下,他吻得那样虔诚,吻得那样小心翼翼,虽然什么感觉都没有,他却得到了前所未有的满足。

“淼儿,我好想活着,无时无刻不在想,怎么办,我不想这么孤孤单单的,我受够了,真的受够了。”

他捧着她的脸,单膝跪在床边,声音像是啜泣一般,有点像迷路的小动物,不知道家在何方。

早在十一年前,他就什么都没了,只剩下这副躯壳供他在时间游走,他的灵魂早就腐烂了埋在地里,彻头彻尾地变成一个只会吸血的怪物。